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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勢這個概念,最初是由德國心理學家G.E繆勒和F.舒曼在一八八九年提出來的,后經蘇聯心理學家德.烏茲納捷加以改造,并形成一種系統的理論。
所謂定勢,即指主體狀態的模式對以后心理活動趨向的制約性。烏茲納捷認為:定勢不是主體的什么具體的"心理體驗",而是主體狀態的模式,即主體對某種體驗的準備性、傾向性。就是說,由一定心理活動所形成的準備狀態,決定了同類后繼心理活動的趨勢。
定勢現象在經過多次重復之后就會使不斷變動的狀態變成一種固定不變的現象,人所形成的這種習慣性的固定概念在以后就可以輕易地、自動地、不假思索地加以使用。
什么是"定勢現象"哪?定勢現象只要通過一種簡單的實驗就可以顯示出來:先使人重復感知兩個大小不等的球,然后再讓他看兩個大小相等的球,在這種情況下,他會認為這兩個球仍然大小不一,所產生的這種幻覺現象叫做"定勢錯覺"。這是因為,看不同大小的球時所形成的暫時的習慣在實際空間里已經定了型。
相聲演員在結構包袱的過程中就充分運用了觀眾的"定勢錯覺"。
如果我們把包袱簡單地分成"鋪墊"和"抖落"兩個階段的話,就可以更加清楚地看出這一點。
包袱的"鋪墊",就是讓觀眾"重復感知兩個大小不等的球",使觀眾成生一種"心理定勢",一種模式,慣性,并通過巧妙的暗示、誘導使觀眾的這種"定勢"、"慣性"得到逐步的強化,使他產生一種強烈的心理期待和心理預期;包袱的"抖落"就是換上"兩個大小相等的球"使觀眾的這種預期的"心理期待"落空,從而產生"意料之外"的效果。觀眾主體對某種體驗的準備性和傾向性與他此時此刻看的東西完全失調,喜劇效果即隨之產生了。
下面我們來看兩個例子:
侯躍文、石富寬的《心紅似火》中:
甲:不給他吃芥末我給他吃什么呀,大過年的我就剩一包芥末了,我就。
乙:也是夠為難的了。
甲:我在這兒正發愁呢,我聽背后有人喊我:"躍文吶,躍文吶!我這兒有盤兒餃子,你先把他吃了吧!鍋里還煮著哪,吃完再撈來。"
乙:噢。
甲:我回頭一看,
乙:誰呀?
甲:我們西屋里頭王大娘。
乙:噢,王大娘。
甲:當時我端著這盤熱氣騰騰的餃子呀,感動得我是熱淚盈眶??!
乙:是叫人感動。
甲:"大娘!您……我……大娘……您家里還有醋沒有了?"
乙:???!你吃得還挺全哪!
有人幫助,應該感謝,這是常識。這里的"我"在家里被燒光之后,鄰居王大娘熱心相助,給他們家送來一盤兒熱氣騰騰的餃子。這里演員用極其夸張的語氣、表情來描述"我"當時"熱淚盈眶",感動得無以復加的這么一種心理狀態,使觀眾產生一種"定勢錯覺"--認定演員下面的話一定是"感激不盡"的語言,演員極巧妙地利用了觀眾的這種錯覺,等到謎底一揭開--"得隴望蜀"、"得餃子要醋"這是觀眾萬萬沒有想到的。與當時的那種環境、氣氛也十分的不協調,遂感到可氣復可笑。
再如牛群、李立山的《巧立名目》,他諷刺的是"公款吃喝"這種丑陋的社會現象。這是"科長"被勒令檢查時的一段:
乙:你給大伙解釋解釋,你們這吃烤鴨子是怎么回事?
甲:"那天,是巴甫洛夫誕辰一百三十八周年……"
乙:這個跟你們有什么關系?
甲:"頭一杯酒,我們沒有喝……"
乙:沒喝?
甲:"都灑在了地上。"
乙:這是干嗎呀?
甲:"寄托我們的哀思。我們為世界上失去這樣一位偉大的科學家而感到……難過……"
乙:還知道掉眼淚呢!
甲:"席間,很多同志流下了--"
乙:什么?
甲:"哈喇子!"
乙:他那是饞的!
"紀念科學家,酒灑在地上",敘述的時候還要用略帶"哽咽"的語調,這一切無非是想讓觀眾相信這是一個莊嚴而隆重的"祭奠",在這種場合同志們--流出的是什么?觀眾"堅定不移"地認為一定是"眼淚",這是演員暗示、強化的結果。而"哈喇子"一出來,與觀眾的預期,背道而馳,這個結果太意外了,但轉念一想,又在情理之中。面對著"香氣撲鼻"的"烤鴨子""祭奠",難免會使"同志們"產生"條件反射"。這個包袱體現了演員的高明之處。
當然,有的"定勢"不是演員"強化"給我們的,而是來源于平時的知識積累,以及我們對客觀世界的正確的認識和感知,這種思維的"定勢"可以說是一種本能的反應。比方說對一些瑯瑯上口、耳熟能詳的詩詞歌賦、俗語、諺語、格言等等,演員說出上句,觀眾自然而然地就能接出下句,這就是思維上的一種下意識的反應。當我們在劇場中聽到一個演員說出上句而另一位演員給出的下句與我們"預期"的不一樣,甚至相悖、相反,錯的如此離譜兒,蹊蹺時,始知是演員在跟我們"逗悶子",因而就會自然而然地發出會心的微笑。
相聲演員應該說很早就發現了這種"定勢理論"、"定勢錯覺",并且在藝術實踐中大量的運用,實質的內容差不多,叫法不同而已。像八十年代,東北的相聲名家楊振華在給業余相聲愛好者講課時,談到"三翻四抖"的包袱時候就說過:"語言是有慣性的。"這種見解跟"定勢理論"比較接近。具體的例子諸如:"是,是,是--不是!""對,對,對--不對!""有,有,有--沒有!"等等都是,很多很多。